【楼诚】藤
这是一篇老年楼诚的文……我觉得是治愈的……恩……
藤
上海交通大学经济系最近来了一位新教授，观点犀利，逻辑清晰，深受同学们的喜爱。老教授虽然上了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站立走路却依旧挺直脊背，英姿飒爽。只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步速会慢下许多。据说老教授是因为先前错误的政策含冤入狱，在潮湿的地方关久了才落下了病根。
老教授下了课，跟同学们道别，然后笑着走向早在门口等着的人，两人肩并肩一起离开学校。
等着老教授的男人看起来年纪比老教授小一些，也是花白的头发，挺直的脊背，跟老教授差不多高，走在一起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贴合。
经常上老教授课的学生都知道，这个男人每天都会提前在门口等着，风大的日子手臂上搭一件风衣，下雨的日子手臂上搭一件雨衣，手上再拿上一把伞。老教授出门，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就这样肩并肩的走着，连步调都是一致的。
不知道谁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这男人是老教授的兄弟。
老教授叫明楼，男人叫明诚，曾经是上海滩的大户人家。只是后来种种原因，风光不再。老教授含冤入狱，明诚守着明家的祖宗牌位，等老教授出来，一等就是二十年。不过好在最后等到了，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学校的教工宿舍，是明楼和明诚的新家。
明公馆早些年就充了公，明诚用了无数办法尽力保全了明家的部分产业，他不想明楼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至少留些念想。不过明楼倒是不在意这些，出狱之后明楼同明诚商量着，将大多数家产捐了，只剩了些钱在三泉山建了个小木屋，屋里供奉着明家祖宗牌位，屋外留个块地做墓地，算是他们为自己选的最终归宿。
本是打算就在这湖畔旁相伴着度过余生，奈何明楼耐不住寂寞，这些年他在狱中读了很多经典著作，有的翻译成了中文，有的做了读书笔记，他还是想把这些知识传承下去，他还是想，给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再留些有用的东西。
明诚懂他的想法，也支持他。“想做便去做吧，哪里住不是住，你现在当个教授，也算应了当年答应大姐的话，不管做什么，我陪着你便是。”明诚如是说。
于是明教授就开始在大学执教，为了方便，两人搬进了学校的教工宿舍，只在节假日才回到山上的小木屋。
每天明诚做好了饭，陪着明楼吃完，送他去上课，再买些菜回去，收拾收拾屋子，画几笔画，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接人。其实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路也只有几分钟，可明诚还是坚持日日如此。仿佛旧时岁月，他叫了大哥起床，跟大哥一起吃过早饭，开车跟大哥一起上班。除了工作变了，年纪大了，其他的一切如初。
明诚接了明楼回来，便开始忙着做晚饭。洗好的大米加足了水放在炉子上小火慢慢炖着，明诚想了想，又切了几片姜片丢进锅里一起煮。梅雨季节到了，雨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实在恼人。明楼前些年受了不少苦，总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呆着，关节到底受不了，每到阴天下雨就酸疼的不行。多吃些姜总还能驱走些寒气。待会吃了饭再给他揉一揉，明诚这样想着。
粥差不多煮软了，明诚上手做了个炒蛋，又炒了盘青菜，盛了两碗粥，一起摆到桌上。明楼回来之后胃口清淡了很多，不爱吃肉，鸡蛋倒还是喜欢的。
明诚一切收拾停当，叫了明楼过来吃饭。
明楼坐下喝了口粥，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头。明楼最爱吃明诚做的饭了，无论多么简单的菜色，到了明诚手里，总能化平淡为神奇。
明诚见明楼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扬了扬嘴角，给他夹菜。
“阿诚啊，我看你那本画本快画满了，画本的名字可想好了？”明楼一边吃着饭一边问。
“不过随便画画，还费心取什么名字，无题。”明诚无所谓的说着，神情语气一如当年。
明楼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过他的阿诚，即使长了年岁还是一样的帅气。
“你呀，从来不肯好好对待自己的画。这名字还是我来取，让我好好想想。”明楼煞有介事的说。
明诚也无奈，自家大哥愈发的像孩子，偶尔耍耍脾气，他也都随着他。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明诚催着明楼洗了澡，拿着泡好的药酒给他揉关节。
用惯了枪的手，指肚上带着茧，蘸了药酒有规律的按着明楼的膝盖。明楼觉得膝盖慢慢热起来，疼痛也轻了不少。
明明那眉头慢慢舒展了，明诚还是觉得阵阵心疼，还有委屈。
他们做特工的，从第一天起便是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可明明侥幸在敌手存活下来，却被自己人折磨了这么多年，如何不委屈，如何不心疼。
“大哥，你后悔么？”明诚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明楼认真的问。
“失望痛心倒是有的，但是不后悔。”明楼笑着看着明诚，眼中尽是温柔，“更何况，老天也算带待我不薄，有你陪着。”
而如今天下光复，大怨昭雪，还能继续梦想，又有良人相伴，此生亦是别无他求。
明诚看着明楼，也笑了。
是啊，现在挺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阿诚，我想到了，你那本画本，就叫‘藤’。”明楼说着起身，翻出笔墨，在画本的扉页，写了一个大大的藤字。
充满生机的植物，但凡有一点力气，便努力的攀爬，努力的成长。
那一圈圈的藤蔓，就像是一圈圈的记忆，记录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苦痛也好，甜蜜也罢，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成就了如今的形状。
就像现在的他们。
明诚笑着接过画本，将它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一如当年的家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