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太多数不过来……就喜欢责任再重也坚持着不言放弃的人设……唯理想与爱不可辜负……但底线不可松动……

【楼诚】留得青山在 完整版 (日常梗)

这篇终于完结了,于是我把整篇发在一起方便大家看。

其实这就是个日常片段,本来是打算一发完结,没想到写了这么久。

基本上就是,养娃,做饭,洗头发,几个很简单的脑洞。

若祖国光复,他们得以逃过纠结的那些年,我想这大概很理想的生活状态了。真的希望他们能拥有最简单的幸福=v=


留得青山在

 

明楼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转头看见明诚坐在自己旁边,笑着看着自己。

“大哥,你醒了,先擦把脸吧。”明诚把手里的毛巾铺展开,递给明楼。

明楼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几把,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大致确定自己是在飞机上,而且从窗外一望无际的白色看来,飞机是在飞行途中。

“我们现在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飞机已经起飞两个小时了。”明诚没等着明楼发问,直接开口。

明楼的眼神慢慢清明,记忆也开始回笼。

他记得他喝了点酒,然后觉得有些困倦,于是就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可是休息了一会没觉得清醒,反而眼皮更重。特工的本能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开口叫阿诚,然后看见阿诚拿着个注射器来到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将一管透明的液体注射进他的体内。

在他意识抽离之前,他听到那人压低了嗓音说了一句,“大哥对不起。”

回到现实,明楼看着眼前的人,心下了然。

是了,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自己的日常生活一向都是阿诚负责,只有这个人能把迷药掺进他的酒里不被他发现,因为他从来不会对他生一丝防备之心。

“之前的几个月,我已经秘密的将明家的资产都转到了巴黎,这条路线也是提前安排好的。我问了您几次您都不肯走,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明诚也不等明楼质问,直接交代个清楚。

“看来是我把你教的太好了,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明楼语气冷淡,听不出喜怒。

“大哥,您曾经对我说过,不要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选择。有消息说他们马上就要对你下手了,您又不肯走,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明诚听着明楼的口气也有些心慌,赶紧继续解释。

“我们之前不是谈过这个,走了,这叛徒的罪名就坐实了,不走还可以斗一斗。”明楼叹着气说。

“大哥,现下已经没有清醒的人了,有些东西,靠说是说不清楚的。功成身退才是正确的选择。”明诚见明楼的表情有些松动,继续道,“大哥,我们不是叛逃,这只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方式,您应该是最懂曲线救国的,留得青山在,我们只有拥有自由,才能继续奋斗下去。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可以继续做的。”

“大哥,我跟你同样相信我们的同胞会清醒过来,祖国不会抛弃我们,但是他们需要时间,我们可以等,但我们没必要玉石俱焚。我们在巴黎,也可以继续帮助同胞们,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明楼看着明诚,终于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跟谁学谁嘛,都是大哥教得好。”明诚见明楼终于松口,赶紧赔上笑脸。

“这时候想起讨好我了,没用,我告诉你,到了巴黎我就要整肃家风,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搞小动作。”明楼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看自家大哥终于笑了,明诚总是松了口气。讨好的递上一杯咖啡,笑着说,“大哥,只要你不生气了,愿意暂且留在巴黎曲线救国,阿诚任由大哥处置。”

“你当我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出来和回去同样困难,你偷拐了我出来,肯定也断了我回去的路,我还能怎么办。”明楼喝了口咖啡,又摇了摇头。

“大哥,倭寇入侵的时候,我愿意为国牺牲一切,那是信仰。但是现在外祸已除,内里的争斗实在是让人寒心。现在对阿诚而言,大哥的安全重于一切。所以这件事,无论怎样阿诚也不会妥协。”

“好了,我都在这了,还能怎样,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明楼终究不忍心太过责备,他知道阿诚是为了他好,他也清楚现下的形势,他只是心有不甘。他拼了命守护的土地,守护的同胞,如今却要加罪于他,又逼得他远走他国,难归故土。

“大哥,你放心,除了这件事,在明家,你还是说了算的。”明诚接过明楼喝完的咖啡杯,笑着说。

他又怎会不了解明楼的心结。他知道他大哥的不甘,也明白他大哥想要坚守的原因。但是他站在一旁观望,将形势看的清楚。如果不走,大哥会面临什么,他们都清楚。他思量再三,最终得出结论,这样的牺牲,不值得。

所以他做了这样的安排,甘心承受明楼的怒火。他相信他大哥总会想得开的,他要做的,就是在旁边推上一把,把他大哥从自己的漩涡中推出来。

“这话你可记住了,到了巴黎,我可是要算总账的。”明楼哼了一声,郁结倒是消散了。

“听凭大哥处置。”明诚从明楼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他知道他大哥已经开始扭转脑筋,接受现下的状况了。

明楼又瞪了明诚一眼,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明诚也放松下来,拿起看了一半的报纸继续看,耳边是明楼令人心安的呼吸声。

明楼闭目养神,身旁安静下来,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国内的形势,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明楼的手,微微收紧,明诚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大哥,我们会回家的。我们一起等着那一天。”

明楼应了一声,没有再接话。明诚的力度透过手心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明楼觉得心中的烦闷慢慢消散,内心归于平静。

 

明楼到底也没舍得怎么罚明诚。

小祠堂布置好,明楼板着脸叫了明诚跪在明家祖宗面前反省,还狠了心没给垫子。明楼拿了鞭子站在一边,抬了几次手,看着明诚一脸任君处置的乖巧样子,终究还是没狠心打下去。气自己太过心软,明楼把明诚一人丢在小祠堂,自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结果还是放心不下,最终叹了口气,不再跟自己较劲,到祠堂拉明诚起来,扶着腿麻了的人扔到沙发上。

他气的本就不是阿诚。他的不甘,他的失望,都是来自负了他的同胞。阿诚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发泄的端口,可他又如何舍得拿如此贴心的阿诚撒气。

“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你若是再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明楼想,他还是要确立一下自己的威信。

“腿都麻了,以后怎么还敢。”明诚委屈的扁扁嘴,果然换来明楼的笑。他从小跟在明楼身边,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狠心。他家大哥,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楼的气算是发完了,两个人也在巴黎安顿了下来。

明楼在巴黎大学找了份工作,像当年答应明镜的那样,安心的教书。上课之余,他投身翻译和创作中,翻译经典的经济学著作,自己也写一些心得笔记。他终究还是没有死心的,他盼着有朝一日,黑暗不再,这些心血能为国所用。

明诚要更忙一些。明家的家业都靠他一人打理,明楼倒是会给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但是日常事务他是不管的。还有些暗里的工作。他们出来的那条线还能用,国内的形势不好,好些人都想着出来。明诚挑着身家清白本领出众的人,安排他们出来。这些都是国之栋梁,有朝一日,天亮了,国家还要召回去的。

兄弟俩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守护着信仰,等待着光明的到来。

除去这些累心的工作,巴黎的生活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明楼虽说过了很久的西式生活,却还是喜欢中式的食物。三明治配牛奶偶尔吃吃还可以,真的日常饮食,明楼还是觉得白粥配上小笼包更有味道。

知道自家大哥的喜好,明诚只要不是忙的实在腾不开手,都会自己动手给两人做饭。

炒菜面条小馄饨,无论菜色多简单,明楼都吃的津津有味。

不过菜做久了还是会腻的,明诚偶尔也会捣捣蛋,排遣一下无聊的心情。

明家的产业越做越大,明诚也就跟欧洲很多国家的人都有业务往来。偶尔的饭局自是免不了的,文化差异下,食物便经常是餐桌上的话题。

这天明诚谈完业务回家,明楼正坐在客厅里看书。

“大哥,我回来了,今天给你做点新鲜的东西。”明诚跟明楼打过招呼,脱了西装外套直奔厨房。

明楼倒也没多问,他向来是只管吃不动手的,明诚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反正那人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好吃。

明诚在厨房忙了有一个小时,终于端了盘东西出来。

“大哥,吃饭了。”明诚把手里的托盘放在餐桌上,叫明楼吃饭。

明楼走过去坐到餐桌前,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难得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只见桌上摆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有一个圆形的饼,饼上放了一圈鱼,鱼的头微微上扬。

“这这是什么?”明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吃饭的时候客户教给我的,说是他们家乡过节的时候做来庆贺的。”明诚笑着指着饼上类似星星的形状说,“名字可好听了,叫仰望星空。”

“还有别的吃的么?我能不吃这个么?”明楼觉得自己如果吃了这个一定会消化不良。

“我做了一个小时呢,你都不尝尝么?”明诚一脸委屈的看着明楼。

明楼看着明诚带着期待的湿漉漉的双眼,认命的拿起筷子朝着面饼戳了下去,结果把整张面饼都夹起来了。明楼只得又把饼放回去,看着明诚问,“没切开,就这么吃吗?”

看着明楼的表情,明诚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笑的都直不起腰的明诚,明楼终于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呢。

“哈哈哈,果然大英帝国是黑暗料理界之王,连向来淡定的大哥都没法面不改色的尝试。”明诚伸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继续道,“大哥你刚刚的表情太精彩了,我这一小时也算没白忙活。”

“越大越没规矩。”明楼也笑了,最近他们都太忙,是需要放松一下了。

“我做了你爱吃的草头圈子和红烧排骨,还炖了蟹黄豆腐羹,差不多该炖好了,我去端出来。”明诚收了桌上的盘子,带着笑进了厨房。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明楼喝了一碗蟹黄豆腐羹,才觉得自己缓过神来了。

想着刚刚的“仰望星空”,明楼还觉得心有余悸。

“话说,我想起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一个法国的同学跟我形容的英国菜,现在我终于相信他没有夸张了。”明楼吃了一块红烧排骨,突然对明诚说。

“哦?什么形容?”明诚一边喝着豆腐羹一边问。

“煮熟即可,但求不死。”明楼见明诚刚刚一勺豆腐羹进嘴,淡定的开口。

“咳咳……”明诚放下手里的碗,努力顺着胸口,将明楼得意的神色尽收眼底。

哼,让你吓唬我,一报还一报。明楼心想。

 

这天明诚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对劲,跟明楼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厨房。

明楼只当他是生意不顺或是太累了,也没有多问。直到明楼吃了一口大概放了半罐子盐的面,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开口询问,“怎么了?”

“前几天安排林教授出来,结果那边出了状况,林教授中了枪,没抢救过来。他妻子已经过世了,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回成了孤儿了。”明诚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

明楼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对那孩子感同身受了。

“孩子现在在哪?”明楼问。

“跟着飞过来了,下午刚到,他现在跟陈教授一家呆在酒店里。小家伙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角落里坐着不说话,也不哭闹。”明诚继续虐待碗里的面。

“行了别戳了,从小就这毛病,心情不好了就戳东西。”明楼无奈又心疼的说着明诚,想了想站起身,“走吧,我们去酒店看看那孩子,再带着他吃点东西。”

明楼知道明诚分着心,自己拿了钥匙开车,酒店离家里不算远,没开多久就到了。

两个人敲门进了陈教授的房间时,陈夫人和陈家小少爷正在试着劝缩在角落的孩子吃饭,可是那孩子就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不哭闹也不说话。

明楼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时候,阿诚就是这样缩在那里,害怕的发着抖。难怪阿诚的反应这么大,怕是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思及此处,明楼大步走过去,蹲在这孩子面前,伸出右手,笑着说,“我叫明楼,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去吃饭。”

“我叫明楼,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我会好好照顾你。”

明诚看着蹲在地上耐心的明楼,思绪自然飞远,回到曾经那间锁着他的小屋。那个时候的明楼,也是这样温柔的蹲下,向他伸出手。他被那声音蛊惑,微微发抖的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那只宽大的手上,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那只手一直牵着他,从一无所知的曾经,到相濡以沫的现在。

事实证明,这声音的蛊惑性依然存在。缩在地上的孩子终于微微抬头,对着明楼的笑脸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明楼把小家伙牵到明诚身边,指着明诚道,“这是我弟弟明诚,我们两个一起带你去吃饭。”

明诚看了看自家大哥,也笑着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小家伙看着明诚想了好久,终于伸出另一只手给明诚,两个人左右各一个,带着小家伙出了门。

小家伙刚到巴黎,法国菜怕是吃不惯的。明楼见明诚思绪回笼,把车钥匙还给他,让明诚开着车,自己抱着小家伙,去了当地还算不错的一家中餐厅。

明楼点了海鲜粥,又点了几个明诚喜欢吃的菜,还有些点心,想着小孩子会喜欢。

到底是孩子,又饿了许久,点心端上来,明楼拿了一块给他,他就抓着自己吃了。明楼又倒了杯水给他,让他慢慢吃。

明楼又给明诚夹了些菜,让他好好吃饭。

等到三个人吃的差不多了,明楼放下筷子,开口发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林睿,今年九岁了。”林睿倒是乖巧,问什么就答什么。

“恩,名字不错,我就叫你小睿吧。小睿啊,今晚跟叔叔回家,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么?”明楼温柔的跟林睿商量。

“恩,谢谢叔叔。”

明楼看着乖巧的林睿,在心里叹了口气。世道迫人啊,先是阿诚,再是林睿,明明都只是孩子,却被这世道逼着过早的明白了人情冷暖,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许是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安全感,林睿在回去的路上就窝在明楼怀里睡着了。回到家,明楼也没忍心叫醒林睿,把他抱着进了屋,直接放在自己的床上。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明楼找了一件自己的睡衣给林睿换上,打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就把他塞到被子里让他好好睡觉了。

明诚一直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的心被融化了。他知道,他是透过这个孩子,在看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明楼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也是这样耐心的照顾他,给他换衣服,给他洗澡,看着他入睡。

“怎么了,嫉妒了?”两人出了房间在客厅坐下,明楼见明诚还在走神,笑着问。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小时候都经历过的。”明诚小声嘟囔,却被明楼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说不是嫉妒,这么大酸味。”明楼笑着摇摇头。

“都会还回来的,小时候照顾我长大,长大后要伺候你一辈子。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明诚继续小声嘟囔。

“哈哈,看来是我赚到了。”明楼笑着看着明诚,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当年弱小的一只,成长为英姿飒爽的青年,可以为自己撑起半边天的左右手。一辈子啊,多美好的词语。

“说正事,我知道你对这孩子上了心,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收养他,反正家里不缺钱,多个人也热闹些。你觉得呢?”明楼认真的问。

“可以吗?”明诚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心中却是存了顾虑,怕大哥不高兴,怕这孩子心里有疙瘩。

“我是没意见,我看这孩子也是乖巧懂事。你如果也同意,明天就问问他的意思。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们,愿意就这么办,不愿意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我听大哥的。”明诚笑着说。

“恩,对了,我今晚去你房间睡。这小家伙也不知道习不习惯跟生人一起睡,还是让他自己睡吧。我们听着点动静就好。”明楼说的一本正经。

“你可不许跟我抢被子。”明诚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

“你才是,睡觉不许打周公拳。”明楼跟在身后不甘示弱。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黑历史大比拼谁也不输谁,伤敌一千损己八百啊。明楼和明诚同时在心里嘀咕。

 

“小睿起来吃饭了,大哥你不要带头赖床。”明诚把早饭在桌上摆好,站在楼梯下朝着楼上喊。

“就来了……”

“我才没有赖床,更没有带头!”

楼上两个声音同时传来,却丝毫没有起床的动静,明诚习以为常的清了清嗓子,“三,二,一……”

然后满意的听到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微笑着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没过多久,打扮整齐的一大一小从楼上下来,一左一右坐在明诚两边,开始吃早饭。

这几乎成了明家每天早上必演的戏码。

林睿答应了明楼和明诚收养的提议之后,就在明家住下来。明诚特意整理了一个房间给林睿,算是让他在这里彻底安顿下来。林睿不会说法语,没办法直接上学,明楼就当上了林睿的法语老师。明楼和明诚商量,先在家里给他补几个月法语,等到交流没问题了再送他去学校。林睿聪明又好学,法语掌握的很快,明楼说,再过个把月,就可以送他到学校上课了。

之前因为只有他们俩,加上明诚做的生意需要良好的保密性,家里一直都没有请佣人。林睿来了之后,明楼怕明诚太累,本来想请个佣人给做饭收拾屋子,可是明诚觉得不方便,只多了个孩子倒也不至于忙不过来,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明楼因此被分配了些家务活,明楼本来是坚决摇头拒绝的,又不是请不起佣人。结果在明诚看起来湿漉漉毫无威慑力的威胁的目光下屈服了。就当做是锻炼身体,修身养性了,明楼自我安慰。

林睿来了之后,明诚每天早起做好了饭,喊这一大一小起床。明楼或许是之前在上海太劳心,到了巴黎之后倒是睡眠质量好了很多,而且早上也不再醒的特别早,偶尔雨天还会偷个懒赖赖床。没事的时候明诚便也由着他,赶上明楼早上有课,明诚就用这三个数叫醒这一大一小。

吃了饭明诚去上班,明楼在家里陪林睿,教他法语,顺便打扫屋子。有课的时候,明楼就带着林睿去上课,就当做给林睿练习法语。于是这些日子,明楼的学生们每天上课都能看到明教授带着个十来岁的孩子出现在课堂上。这孩子长得很招人疼,也不吵闹,就乖乖坐在第一排听明教授上课,下了课再跟着明教授离开。

有胆子大的学生好奇的问了明教授这孩子的身份,明教授自豪的摸了摸孩子的头,认真的说,这是我儿子。

这问题有了答案,却勾起了学生们更大的好奇心,明教授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连女朋友都没见过,结婚的事更是没听过。

偶然有一天,明诚公司里没什么事,算着时间明楼该下课了,于是便开了车过来接。

明诚站在教室门口,等明楼下了课出门就看见了他,明楼右手拉着林睿,明诚自然的走在明楼的左边,步调统一。

后面的学生见了,惊讶不解恍然大悟者皆有之。

有人猜测这是明教授的爱人,和收养的孩子,有人觉得说不定只是兄弟或者朋友,然而这一次却是没人敢去问一问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难得糊涂。明教授依旧坦然的带着孩子来给他们上课,偶尔还是能看到那个跟明教授一般高的男子过来接他,日子也是依旧平淡的过着。

不过,明教授与那个男子并肩而行的背影,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浑然天成,仿佛本该如此,仿佛就该如此。

 

“大哥,我们回来了。”明诚推开门,先跟明楼打招呼。

“大哥,好久不见了。”明台跟在后面进门,直接走到明楼面前,单膝跪下。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懂规矩了,起来吧。”明楼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着实感动,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终于懂事了。

“好了,进去坐下再说。”明诚招呼着明台,还有跟在明台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明家三兄弟在沙发上落座,面前站着三个孩子。

“这孩子是我和阿诚收养的,叫林睿,”明楼指着林睿给明台介绍,“小睿,叫叔叔。”

“叔叔好。”林睿也乖巧,朝着明台鞠躬。

“小睿真乖,”明台也笑着,指着旁边的两个孩子,“大哥,阿诚哥,这两个是我和锦云的孩子,明敬楼,明念镜,敬楼15,念镜13。敬楼,念镜,这是你大伯二伯。”

两个孩子也是懂礼貌的叫人,鞠躬。

明楼看着明台慈祥的笑容,也有些心酸。程锦云当年为了保护明台牺牲了,明台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随军统撤离到台湾,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也难怪成熟懂事了。

明诚倒是没多想,招呼两个孩子过去,一人一个红包,然后宠爱的摸摸头,一如当年对待明台。

“大哥,我想先去看看大姐。”明台开口。

“好。”明楼和明诚带着明台和孩子们来到小祠堂,点香跪拜。之后明台带着两个孩子留在祠堂里,说是要跟大姐说会话,明楼和明诚就带着林睿出来了。

“大哥,你待会带着他们到客房收拾一下,我去做饭。”明诚看了眼时间,跟明楼商量。

“好,这里我来处理,你去忙吧。”明楼点头答应。

明楼带着明台一家到客房,让他们休息一下换身衣服。

明台倒是动作很快,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也卷起袖口,笑着对明楼说,“大哥,我去帮阿诚哥做饭,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管明楼是不是答应,直接跑去厨房。

明楼无奈摇摇头,带着林睿进了客房。两个小家伙也都换好了衣服,乖乖的在床上坐着,明楼进门,就笑着叫大伯。

明楼觉得自己的心被大伯两个字融化了,他走到孩子们面前,问他们累不累,得到否定的答案。明楼想了想,到房间里拿出羽毛球拍,带着三个孩子出去打球。

厨房里,明诚看着明台手脚麻利的切着土豆丝,笑着调侃,“哟,这回终于是帮忙,不是越帮越忙了。”

“阿诚哥你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挑剔的很,挑吃的就算了,还挑剔我的刀工,我的心里苦啊。”明台表情夸张的朝着明诚抱怨。

“以前家里没人能治得了你,现在总算有人能治得住你了。这叫天道好轮回,你呀,活该。”明诚笑着说。

“是是是,都是我自找的。”明台眼睛一转,继续道,“不过阿诚哥,你倒是十年如一日,在家照顾大哥,到了这还是要照顾大哥。”

“你小子,真是长本事了。”明诚瞪了明台一眼,随后也笑了。

晚饭很丰盛,六菜一汤,荤素搭配,明诚和明台一样样把菜端上桌,明楼也领着孩子们回来了。

“明台你是不是教过敬楼羽毛球,这孩子打的不错啊。还有念镜,巾帼不让须眉。小睿,我们要努力了。”明楼一边擦着汗一边说。

“大哥,小睿是年纪小力气不够,等过几年你就打不过他了。”明诚护着林睿,想想又问,“今天谁赢的最多?”

“敬楼哥哥!敬楼哥哥把父亲打败了!”林睿第一个出卖了明楼,另外两个孩子也点头称是。

明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收到来自弟弟们的双倍嘲笑声,接着是吐槽。

“大哥,你该减肥了。”明诚煞有介事的说。

“大哥,你需要加强锻炼。”明台附议。

“你们两个,越来越没大没小。”明楼瞪了一眼自家的两个弟弟,脸上倒是一脸轻松。

一家子三大三小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三个孩子去玩了,兄弟三个坐在客厅里聊天。

明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现状,明楼也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明诚在旁边听着,偶尔插几句,其他时间都在认真剥着一袋糖炒栗子。

明楼倒是享受,一边聊天一边吃明诚剥好的栗子,拿的顺手,毫不心虚。

明台看着自家大哥厚颜无耻的行为,十分气愤,决定自己也要加入厚颜无耻的阵营,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明楼一巴掌拍回去。

“要吃自己剥,阿诚剥的多辛苦。”明楼说的义正言辞,让人无可反驳。

“……”明台再一次见证了什么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思索再三,明台伸手迅速夺了盘子,转身就跑,一边走一边说,“大哥说的对,阿诚哥剥的多辛苦,这栗子还是给孩子们吃吧。小睿,小楼,小镜,快来吃栗子。”

明楼看着明台的背影,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明楼转过头对明诚说,“我怎么觉得,他给这俩孩子取的名字,不是为了尊敬我,而是为了占我的便宜呢。”

“大哥,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跟孩子计较了。小睿,小楼,小镜年纪都小,栗子还剥不好,那盘就给他们吃吧。”

“……”明楼瞪了明诚一眼,“这是重点么?”

“不是吗?”明诚把手里刚剥好的栗子递给明楼,“大哥吃栗子。”

明楼哼了一声,接过栗子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感觉怎么样了?”明楼端着杯热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了只露了个脑袋的明诚。

“恩,还是晕乎乎的,没事,再睡会就好了。”明诚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也是,以前受伤流血都没见你怎样,这就在海边吹了一个小时,烧成这样。我看是生活太安逸了,缺乏锻炼。”明楼一边责备一边用手背探了探明诚的额头,微微皱眉,“热度一点也没退下来,还是起来吃点药吧。”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明诚难得的不讲理,又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到鼻子下面以供呼吸。

“都多大了还怕吃药,烧久了对身体不好,快起来把药吃了。”明楼伸手拉拉被子,想把人叫起来,却明显感觉到来自反方向的阻力。

看着缩成一团只留了半个脑袋的明诚,明楼倒是笑了。明诚这些年虽然偶尔会受伤,但生病却几乎是没有的。有的时候伤风感冒,也是喝点热水盖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发烧,真的是很多年没有过了。

看着眼前缩成一团不肯吃药的人,明楼的思绪被拉回许多年前。那时候明诚刚刚来到明家,因为桂姨长年累月的折磨,身体很差,动辄高烧不退。那时候小阿诚也是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耍赖不肯吃药。一定要明楼佯装发怒,沉下脸来,才肯出来吃药,脸上挂着委屈,还带着些害怕。

那时候明楼总得在喂药之后喂一颗糖,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安慰,一边保证自己没有生气不会不要他,一边讲道理吃了药病才会好。这么抱着哄着,直到怀里的人因为药效睡着,才能把人放回床上盖好,却也不敢离开,就这么守着,常常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那大概是明诚曾经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明楼和明诚最亲近的时候。之后虽然两人心有灵犀,身体上的接触却很少。曾经那个瘦小体弱的孩子,在明楼的悉心照料下,成长为坚韧的男子,能够和他并肩同行,忠诚的一路守护着他的身后。

只是明诚长大之后,虽然对他依旧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却少了许多依赖。这个明楼看着长大的孩子,尽心尽力的为他分担责任,不给他添一点麻烦。

对于明诚的成长,明楼是骄傲和惊喜的,可是曾经依赖着自己的孩子终于独挡一面,除了骄傲和欣喜,落寞倒也是有几分的。好像自己不再被那样需要了。

真是年纪大了,总是被回忆勾住。明楼回过神来,放下水杯直接动手捉人起床。现在装作生气已经没用了,明诚这些年虽然依旧谨慎守规矩,却到底是多了底气,不会像刚到明家时那样,总要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明诚的确烧的不轻,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只能由着明楼把他从被子里拉起来,嘴里塞了药又喂了水。

见明诚下意识的咽下药片,明楼这才肯扶着明诚重新躺会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守着。

 

明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

亮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明诚眨眨眼,看着自家大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胳膊搭在床边睡着了。隐隐记起睡前明楼拉着他喂药的情形,明诚知道大哥一定是守了他一夜。

吃了药睡了一夜,明诚感觉精神恢复了很多。整个人汗津津的,明诚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没想到烧了一夜身体还有些发软,一个起身没站稳,又跌回床上。

明楼本就睡的不沉,床边的动静让他清醒过来,睁眼就看到明诚整个人趴在被子上。

“醒了啊?看着精神多了。”明楼一边调侃一边伸手摸了摸明诚的额头,“烧退了,应该没事了。你这是准备干嘛?”

“身上都是汗,想洗个澡。”明诚撇撇嘴,谁想到没站稳摔了。亏的是在床上,不然估计要疼几天。

“知道身上都是汗你还往被子外面钻,嫌病好得快啊。”明楼无奈的把人塞回被子,自己站起身,“乖乖躺着,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明诚乖乖躺着被子里,看着自己大哥的背影,眨眨眼,今天的大哥感觉怪怪的。

 

明楼放好了洗澡水回来,就见明诚窝在被子里,两个大眼睛滴溜乱转,小时候有事情想不明白就这样。

“想什么呢?”明楼有些好笑的问,这一病,倒是把小时候的习惯都病回来了。

“恩,大哥你今天怪怪的。”明诚倒也不瞒着,坦诚开口。

“想起你小时候了。”明楼隔着被子拍了拍明诚,“起来洗澡。”

“大哥你想起什么了?”明诚一边下床一边问。

“想起小时候你烧退了给你洗澡,”明楼看了看明诚,“要不我们今天回忆一下?”

“大哥你要是不嫌累,我乐得享受。”明诚一脸的不怕尽管来。

“乖,大哥给你洗澡。”明楼笑着摸了摸明诚的头,像当年一样。

 

浴室被水蒸气熏得热腾腾的,明诚脱了衣服钻进浴缸,水温刚刚好。

明楼卷起袖子,拿了个凳子坐在浴缸边给明诚洗头发。

明诚躺在浴缸里,头靠在浴缸边,安静的享受明楼的服务。

“小时候明台每次洗头发总要折腾一番,又哭又闹,你却总是这么一副乐得自在的样子。每次我给你洗了头发,你总要开心一阵子,真是小孩子容易满足。”明楼一边给明诚按摩头部一边说。

“大哥,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是觉得,一个人要真的宠爱另一个人,才会给他洗头发的。就好像那时候大姐给明台洗头发,就是因为大姐宠明台。所以每次你给我洗头发,我才会觉得特别开心。”明诚傻笑着解释。

“傻阿诚,”明楼笑着摇摇头,“那后来你长大了我不给你洗了,你岂不是要伤心好久?”

“对啊,我还偷偷哭了一场呢。”明诚理直气壮的说,“不过后来大哥还是大哥,我就想开了。”

“你小时候的那些小心思我总要想不彻底,大概还是因为没受过苦,不过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明楼开始给明诚冲洗头发上的泡沫,“只要让你知道我不会抛弃你不会不要你,你就开心了,不管多难过都开心了。”

“我小时候就这么多小心思,也没别的了。”明诚摸摸鼻子,小声嘟囔。

那时候的明诚,不过希望一处安身之地,一个远离虐待的净土罢了。可是明楼给他的,明家给他的,比他想要的,多了太多。

“所以才说你是傻阿诚。”明楼把泡沫冲干净了,拿了条毛巾给明诚擦干头发,拍了拍明诚的头,“洗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洗吧,快点洗,别再着凉了。”

“哎,知道了。”明诚笑着点点头。

明楼满意的点点头,走出浴室,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嘴角上扬。几十年前的孩童和如今英姿飒爽的身影交叠重合,阿诚还是他的阿诚,几十年如一日。真好。

 

“阿诚,今晚吃什么啊?”明楼凑到厨房门口问刚走进厨房的明诚。

“红烧肉,腰果鸡丁,糖醋土豆丝,恩,再炒个西兰花好了。”明诚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转过身问明楼,“大哥你想喝什么汤?”

“什么汤都行。做这么多好吃的,小睿今天回来?”明楼问。

“恩,说是明天放假,今天就回来了,估计五点就能到家了。”明诚把食材一样样从冰箱里拿出来,洗了手准备做饭。

林睿法语入门之后,明诚就在巴黎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私立学校,平时要住校,周末和放假才回家。所以每次林睿回来,明诚总要多做几个菜,学校里都是法国菜,林睿习惯了但不是很喜欢,回家总还是想吃中餐。

“这都已经四点多了,他回来饭估计做不好的。”明楼看了看表道。

“回来总还要洗个澡换身衣服的,等他收拾完也就差不多了。”明诚一边削土豆一边说,“红烧肉早就炖上了,其他的菜做起来很快的。”

“要不我来帮你切菜吧,这样会快一些。”明楼转身脱了外套挂好,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大哥你确定?”明诚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明楼。

“怎么?不相信我的刀工?”说话间,明楼已经拿了土豆开始切片。

“那倒不是,不相信你会这么勤劳。”明诚笑着把最后一颗削好的土豆放在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明楼切好的土豆。

大抵是因为受过专业训练,明楼的刀工很好,土豆在他的手底下很是妥帖。切了片再切成丝,土豆丝粗细均匀,整齐的码在菜板上。

明诚取了个大碗加了水,把明楼切好的土豆丝放进碗里泡着,放心把土豆交给了明楼,自己拿了西兰花在水池旁边洗好了,掰开放在盘子里。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流水声和刀与菜板的碰撞声相互应和。

明楼和明诚二人并肩站在灶台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撒在两人的肩膀上,岁月静好。

明楼的动作很熟练,待明诚把西兰花洗好,四颗土豆已经变成均匀的细丝,摆在碗里。

“大哥你把西兰花切小一点,然后把鸡肉切成丁,我先把土豆丝炒了。”明诚倒是不客气了,直接指挥明楼切菜,自己把土豆丝沥干了水,准备入锅。

“行,这里交给我。”明楼切土豆丝切得很有感觉,用水洗了洗菜刀和菜板,开始切西兰花。

明诚热锅加了油,放了葱蒜炒出香味,倒了土豆丝进去翻炒,剩余的水珠在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翻炒着加了糖,盐和醋,酸酸甜甜的味道从锅中溢出。

“这糖醋的味道调的不错。”明楼已经切好了西兰花,开始对鸡肉下手。

“手艺纯熟。”明诚愉快的接受赞赏,土豆丝炒好出锅装盘,上面盖子盖好。

“不谦虚。”明楼说着,嘴角挂着笑。

“我这个叫自信。”明诚一边说着一边查看锅里的红烧肉,盖子打开,香气扑鼻。

“父亲,爸爸,我回来了。”林睿背着书包进门,闻着香味直接到了厨房门口。

“小睿回来了,来尝尝红烧肉。”明诚用勺子舀了块肉,用筷子夹了喂给林睿。

“好香。”林睿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赞赏。

“炖了一下午的,专门给你做的,去洗澡换衣服吧,菜很快就好了。”明诚宠溺的笑着对林睿说。

“好的,我这就去洗澡。”林睿说完就往楼上跑。

“慢着点,别摔着。”明楼一边切肉一边喊了声,然后无奈的对明诚道,“这孩子也是大了,正调皮的时候。”

“男孩子调皮点好,聪明。”大概因为小时候遭遇过虐待,明诚总是习惯把自己放在保护者和守护者的位置。

“那倒也是。”明楼也笑着,还打算说什么,刚张开嘴就被塞了一筷子肉。

“味道怎么样?”明诚凑过来笑着问。

“小睿说得对,好香。”明楼一边嚼着一边点头。

“那就出锅咯。”明诚一边说着,一边关火,把锅端下来放到一边。

“大哥,再切块冬瓜呗,冰箱里有,我们今晚做虾皮冬瓜汤,你爱喝。”明诚把鸡肉端过来下锅,跟明楼商量着。

“难得你还记得我,红烧肉都是特意给小睿做的。”明楼一边抱怨一边去拿冬瓜。

“小睿一周才回来一次,特意给他做个菜怎么了。我天天给你做菜,小睿都没说啥。”明诚说着,又小声补了一句,“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争风吃醋。”

“阿诚啊,咱们家的小祠堂最近是不是该打扫了。”明楼轻哼。

“大哥我错了,您最大度了。”明诚赶紧赔笑。

“这还差不多。”明楼满意的笑了,这斗嘴的日常,也是一大乐事啊。

明诚的动作很快,四菜一汤很快做好,一一端上餐桌。

林睿收拾好下楼,一家三口人围着桌子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热闹而温馨。

 

明诚攥着手里的信,直接跑着冲进门。

明楼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书,见明诚一脸激动的冲到自己面前,疑惑的开口,“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大哥,我们可以回家了!”明诚激动的开口,把手里的信递给明楼。

那是一份公告,给那些当年被无辜加罪的人平反,释放被抓的人,并且告诉逃亡在外的人,家里欢迎他们回去。明楼一行行的往下看,他和明诚的名字都在名单中。

“阿诚啊,”明楼想自己一定是笑着的,“收拾一下,我们回家吧。”

“恩,我们回家。”明诚也笑了。漂泊在外二十载,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虽然归心似箭,但各项事务安排下来,等到明楼和明诚登上回国的飞机,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明诚留下林睿继续处理公司事务,交代他做好把总部搬到上海的准备,等他们的消息。彼时的林睿已经成长为优秀的青年,毕业之后直接进了明氏企业工作,明诚便着手培养他,将明氏企业慢慢交到他的手上。

飞机降落在上海时,明楼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他想,大概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认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说民族自豪感也好,爱国主义情怀也罢,他始终相信,泱泱大中华,绝对不会被愚昧无知打败,沉睡的雄狮终究会清醒。当初他不愿意离开,原因也在此。对于祖国,他始终抱着坚定的信念。

不过明诚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而这样的时间长度也在明楼的意料之外。

无论怎样,结果是好的。至少他有生之年得见阳光普照,阴霾消散。

他们回国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明楼走下飞机时,外面围了好些记者。明诚走在明楼后面半步的位置,伸出手臂护着明楼,恍若当年。

记者一路跟着,同时问着各种犀利的问题。明诚护着明楼坐上来接他们的汽车,然后停下来面对记者,开口道,“我们当时离开是情势所逼,现在回来是落叶归根。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必要沉浸其中。我和大哥,只是很高兴,这些忠于国家之人得以正名。”说完便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之后的日子过的依旧充实。

林睿把明氏企业的总部搬回上海,开始发展国内的商业。明诚把明氏企业放心交给林睿,自己落得清闲,在家里喝个茶画个画,研究各个菜系,接送明楼上下班。

林睿本来说是要给他们请佣人和司机的,可明诚说这么多年习惯了,就这么着吧。等他真的干不动了再说。对他来说,照顾明楼和林睿,早已经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明楼在复旦大学经济系当起了教授,努力将自己掌握的知识播撒的更广。

明公馆已经不复存在,明诚便把住所选在了学校附近。

每天早上,明诚起来做好早饭,叫明楼和林睿起床。林睿去上班,明楼和明诚两人肩并肩,慢悠悠的步行去学校。没什么事的时候,明诚就坐在明楼教室的角落里听明楼讲课。等着他下课再一起回家。明楼课多的时候,明诚会在课间给他递上一杯咖啡,然后自己先回家做饭,做好了饭再来接他。

林睿按着明楼和明诚的要求,尽可能的找到名单上幸存的人,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忙。

明诚也没完全闲着,明氏企业开了家出版社,出版明楼翻译的经济学著作和笔记,明诚帮着校对,也会审一些其他的投稿。

 

周末,明楼和明诚都没事,两人吃过早饭,沿着街道散步。

二十多年过去,上海的变化很大,不过变化是令人惊喜的。街道宽阔,商店繁多,商品种类齐全。最重要的,人们脸上,不再有恐慌害怕,而是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明楼把目光移到明诚身上,他想,自己一定是受上天眷顾的,有阿诚陪着他,几十年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明诚似乎是感受到了明楼的注视,微微偏过头与他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不需要言语来表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羡煞旁人的默契。

明楼伸手拍了拍明诚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明诚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快走两步跟上明楼,步调重新恢复一致。

若是有人刚巧走在后面,会看见两个一般高的男子,肩膀相贴,并肩前行。

恍若现实,美如画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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